蒲松龄与干宝(一)_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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蒲松龄与干宝(一)

  天色渐沉,月亮却没出来,整个西山都浸泡在一片灰黑中。

  沈怜背着药篓,支着药锄,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。

  今天意外地发现了两株好药。

  待从荆棘堆里下了山,月亮已弓弦似的挂在树梢上,惊得几只黑鸦乱飞了。

  再往东走,就是一片乱葬岗。

  无数腐尸扭曲在一起,头对着脚脚对着头,身下有片草席子就算是厚葬。

  几枚磷火跟着沈怜的衣摆飘飘悠悠,还挺浪漫。

  更浪漫的是,随着脚步声渐近,一个二八姝丽背着包袱从西边踽踽而来。

  堕马髻,啼妆,青色褂子,再加上一双裹着三寸金莲的绣鞋,美好得像三月的柳枝。

  沈怜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,继续往前走。

  “相公。”那佳人开了口,声音如同珠落玉盘。

  沈怜继续走。

  “相公。”佳人再唤。

  沈怜只好扭头:“荒郊野地,天色已晚,小娘子为何在此,又何故唤我?”

  “妾是打西边槐树岭来的,幼时家贫,又逢饥荒饿殍千里,时人易子而食,”佳人拭了拭泪,接着道,“爹娘为换粥饭,将妾卖入朱门,怎奈正室夫人妒我,妾不堪折辱打骂,便收拾了箱笼细软,寻了个机会逃了。”

  佳人珠泪涟涟,梨花带雨。

  沈怜继续问:“娘子走了几天了?”

  “已有一天一夜了。”

  沈怜看了一眼她碧色的绣鞋。

  软绸缎面上勾嵌着兰花图样的银线,一尘不染。

  他忍俊不禁。

  “相公笑什么?”

  “啊,我笑我们于此地相识,也是缘分。”

  佳人的脸上晕出绯红,忙低下了头。

  沈怜便道:“那娘子,咱们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,就此别过罢。”

  那佳人惊愕地抬起头,没忍住又叫了一声相公。

  “娘子还有事?”

  “天色已晚,妾无处可去,想……想……想在相公家借宿一晚。”她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妥,头又低了下去,声音小若蚊蝇。

  别有一番风情。

  沈怜颇有些为难:“可我家离这里还有十几里地呢。”

  “敢请相公让妾跟随着,总比……总比露宿这乱葬岗的好!”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成堆的白骨架子和磷火,极羞耻又极害怕,竟又哭了起来。

  沈怜无奈地摇摇头:“别哭了好不好?”

  佳人继续哭。

  “别哭了好不好?”

  佳人继续哭。

  “你爱跟就跟着吧。”沈怜往前走。

  那佳人就边哭边跟着他走。

  走了几步,沈怜又回头,气鼓鼓道:“别哭啦,烦死人了。”

  佳人噤了声。

  沈怜走在前面,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。

  月亮爬到了人的头顶,剪下路边枯枝交错的影,坑坑洼洼的夜色里,只有两个人赶路的脚步声。

  有夜枭突兀地叫了一声。

  姑娘一惊,踩上了一根断骨,又是一惊,便扑倒在沈怜的背上。

  “相公……妾身不慎……扭了脚……”

  一片沉默。

  “还能走吗?”沈怜还是开了口。

  “怕是赶不了路了……”

  “那你今天晚上就睡在坟头上吧。”

  沈怜又想到这句话似乎不妥,便补充了一句:“那我们今天晚上就睡在坟头上?”

  似乎更不妥了。

  “相公可愿背妾身走一程……”

  “抱歉,在下突然记起,在下是个大夫。”

  “啊?”佳人没反应过来。

  “接骨吧。”

  佳人忍不住咬着银牙。

  “娘子怎么了?”

  “夜寒霜重,衣衫单薄罢了。”

  佳人继续咬牙。

  “那……是不是得褪去鞋袜?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。

  沈怜点点头。

  佳人颇为娇羞,正欲说话,却又被沈怜抢了白:“正常情况下是这样,不过在下不才,医术浅薄,却正好能隔着鞋袜接骨……咦,娘子怎么又把牙齿咬得咯咯响……”

  “方才吹来一阵阴风,煞是刺骨。”

  原来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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